战略领导力：管理科学前沿概念，国内外学者探索中

战略领导力是管理科学领域近期一个极为关键的新兴理念。国内外研究者正致力于剖析这一理念的深层含义和适用范围，目前尚未形成共识。众所周知，战略一词已从军事范畴扩展到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多个领域，通常用来描述那些具有全局性影响的重大抉择；而战略领导力则特指领导者制定并执行战略时所应具备的个人修养、关键特质和指挥水平。英国知名领导力研究学者约翰·阿代尔认为，战略领导力的根本意义在于战略领导者的中心领导能力。

“战略领导力”研究起源于西方。二十世纪见证了对“战略领导力”的探索和进步，依照专家柏学翥的观察，那段时间内，关于战略领导力的学术探讨演化出若干重要流派，诸如领导力特质流派、领导力行为流派等，共计八个具备显著影响力的分支。众多流派关注的核心各有差异,说明一个世纪以来,对于"战略领导力"的探讨还处在观点纷呈的阶段。

战略领导力探究虽在学理层面逐步建立起自身的准则和构造，其不足之处也很突出。具体来说：首先，缺少周全统一的理论体系。"战略领导力"的研究流派纷繁无序，术语不断涌现，见解彼此冲突，论断相互矛盾，学理与实际操作分离。其次，探究手段过于僵化。当今西方在探讨“战略领导力”时，主要运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式，通过逻辑推理、数学方法和实际数据来构建理论框架, 将人力、财力、物力及事务活动全部整合进“战略领导力”的理论体系内, 使得整个研究过程高度形式化和标准化。这种做法导致其研究途径显得呆板且缺乏弹性。

战略领导力这一理念，近些年受到华裔学者们的广泛关注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这些学者并未全盘照搬西方现成的学术成果，而是汲取了西方研究的合理部分，立足于华人社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状况，从而构建出具有本土特色的学术观点。钮先钟先生在《战略研究》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）一书第11章里，阐述了战略研究存在四种层次，具体涵盖历史层次、科学层次、艺术层次以及哲学层次，他强调指出，唯有经历这四种不同的层次，战略领导者才有可能成长为合格的战略思考者。

依我们理解，“战略领导力”尽管属于新兴学科和概念，然而就其包含的要素而言，其实自古就有。从我们的角度出发，探讨“战略领导力”的理论建构时，也可以着手搜集和梳理相关历史文献资料，比如中国古代存在诸多典籍涉及类似议题，诸如《周易》、《孙子兵法》、《帝范》、《贞观政要》、《大学衍义》、《大学衍义补》等著作。本文打算以《周易》为案例，阐释中国古代典籍里蕴藏着大量关于“战略领导力”的历史材料，同时《周易》六十四卦本身也能作为一个很好的理论框架，用来探讨复杂议题。

我们觉得，《易经》探讨的是情境下的道德哲学，六十四卦象征人生中的六十四种状况范式，它启示君子（管理者）面对特定情境时应有的修养，这体现了情境与修养的关联性。这种修养本质上是一种区别于常人的内在品质和治理水平。比如

卓越的指挥才能要求领导者拥有非凡的预见水平、深刻的认知能力以及精准的预判本领。依照《周易·坤》卦初六爻辞的记述：“踩着薄霜，厚冰即将来临。”坤卦在十二个月的卦象中对应十月。初爻意味着踩霜的时节，从踩霜起步，逐步演变，严冰的时期便会到来，正所谓“冰冻现象的形成，并非单日所致”。所以，这个卦从第一个爻位就发出提醒，尽管当前是“踩着薄霜”的时期，但若不加以制止，“遭遇坚冰”的时刻必将发生，因此必须从小处开始防范。危险不会突然出现，它有一个逐步累积的过程，发现问题的苗头，就要考虑到最终的结局。“遭遇坚冰”是一种象征，指的是糟糕的结局。坤卦最末一个爻位的文辞是：“龙在野外争斗，血色黑黄。”那时情况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阶段。事情演变到这个境地，是因为在开始变得寒冷的时候，没有产生担忧和警觉，也没有提前做好准备。

领导层要有推动变革、推动革新的才能，这是战略领导力的核心。关于这个议题，《周易·革》卦有专门的论述。该卦由下离上兑组成，离象征火，兑代表泽，描绘了湖泽被火焰侵袭的景象。自然界中确实存在类似情况。比如地震发生时，或火山活动期间，湖泽底部若存在地壳断裂带或熔岩通道，就有可能喷发出火焰，这种情况象征着自然界发生的重大转变。根据这种卦象的寓意，《易经》的编撰者将其命名为“革”。《周易》体现了一种理念：衰落后要调整，调整后能通畅，通畅后能持久。主张调整是能通达且长久的办法。然而，调整和改革终究是重要举措，不能轻率，不能急躁，因此《革》卦九三爻辞指出：“改革言论多次商议，能获得信任。”这是提醒之言。“改革言论”指关于调整的讨论，“三”代表“多次”。“商议”表示达成一致，“信任”意为诚信。众人纷纷呼吁变革，讨论热烈，因此必须反复进行审慎思考，务必确保恰当无误，方能取信于民，凝聚共识。

领导层需要能够精准挑选战略伙伴。挑选伙伴时，首先应考察对方合作的热忱，合作期间要恪守承诺，不因暂时的得失而动摇决心。只有双方都能从合作中获得益处，关系才能长久维持。这种理念在《周易·屯》卦中已有阐述。其六四爻辞提到：“骑马徘徊，寻求联姻。行动吉祥，不会遇到阻碍。”这里的“联姻”是一种比喻说法。可以视作是“结合”或“协作”。第四爻为阴爻，意味着自身力量不够。必须寻找盟友。六四和初九存在相配关系，能够建立合作关系。初九象征诸侯，六四邻近君主，可看作是王室嫁女于诸侯。这种结合称为“雄凤配雌凰、雌凤配雄凰”，以现代说法讲，就是“互利”。这门亲事看似般配，却为何要骑马缓缓返回，再度审视呢？毕竟结合姻缘或协作并非小事，必然需要彼此验证对方的真心。李光在《读易详说》中提及“即便正途相合，道理上应当顺从，仍需回望观察，确认诚意相投，方可共渡难关，随后前行则吉祥无碍。”《周易》阐述此理，旨在教导人们如何审慎挑选合作对象。

领导者的战略才能要求其拥有果决的个性与抉择的才干。《周易·蒙》卦的象传讲道：“有德者当果敢行事来修养品德。”《蒙》卦由坎下艮上构成，坎象征水流，艮代表山峦。水流本欲前行，山石却使其停顿。因此《蒙》卦重视“果敢行事修养品德”，旨在培养君子决断的特质，敢于直面困境。《周易·夬》卦则探讨领导者抉择的智慧。这个卦的卦辞是：“夬，在朝廷上宣扬。”夬卦的五个阳爻位于下方，一个阴爻位于上方。如果上方的爻也是阳爻，那就会成为乾卦，乾卦象征圆环和美玉。玉环如果有缺口，就变成了“玦”。古人佩戴玉玦，表示做事能够果断决断。这个卦命名为“夬”，既是因为它取象于玉玦，也是为了强调决断的重要性。五条阳爻代表众多贤德之人，贤德之人的行事准则优越，能够坦然面对争辩，所以当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，应当“在朝廷上宣扬”，把讨论的内容公开透明，让每个人都能明白对错好坏，从而汇聚共同的意见。

领导层应当拥有管控并消除潜在危机的才干。古代典籍《周易·蹇》篇就探讨了此类议题。该卦由艮卦在下坎卦在上构成，描绘的是水流汇聚于山巅的景象，若以当代表述即“堤坝溃决”，如同巨大水盆压顶，倘若堤防一旦崩塌，百姓将无法安居，万物亦失去其所。在此情形下，领导者必须肩负起平定天下祸患的使命，确保民众能够安稳生活。该卦六二爻的爻辞阐述道：君王之臣忠心耿耿，并非为了个人私利。蹇卦里，多数爻辞都提醒人们不要轻举妄动，唯独第二爻和第五爻没有这种警示，这是为何呢？由于第五爻处于君位，第二爻担任臣职，他们担当了化解危难的责任和领导角色。王臣们忧心忡忡，不辞个人安危，六二凭借正派品行，身居臣子之位，为国献身，全力以赴，即便面临重大险阻，依然勇往直前。为了公家，为了百姓，他不得不这样行事。譬如汶川地震之际，温总理赶赴灾区，统筹调度。身为执政官员，肩负领导、组织的职责。我们相信，温总理已经履行了职责，将永载史册。九五爻辞有言：“大难，友助。”大难是极大的困境，非一人之力能够挽救，必须众人合力。重大灾难期间，必须懂得识别并任用合适的人选。各类突发状况，需要配备专业人才，各自负责，共同承担任务，一起分担压力。只要能够实现这种安排，即使面对极大的危险和困难，也能够成功应对。负责人组织救援行动，并非要求他本人去承担风险，而是要具备有效组织和调配人力物力的能力。汶川地震救援之所以取得成效，关键因素之一在于大量运用了专业人才。

卓越的统御才能要求掌权者拥有虚心的品质。《周易·谦》卦就是探讨这个议题的。该卦的卦辞阐述：“谦逊，顺利。贤德之人能始终如一。”谦逊即“有德而不居功”的含义。谦卦由艮卦在下、坤卦在上组成，象征山峦居于大地之下。山本应矗立在地表之上，如今却深陷于地底之中。这难道不是谦逊的表现吗？唯有懂得谦让，方能获得顺畅，所以说“谦逊，顺利”。遵循谦逊之道，贵在持之以恒，终身实践而不改变，因此说“贤德之人能始终如一”。这亦是一种劝勉。身份原本超越他人，却非傲视群伦，自居上位，气势逼人。而是彰显自己更为谦卑，如此德行方能逐渐彰显，众人便视此人为善者。现时职场亦然，倘若处处与人争强，态度倨傲，所有好事荣光皆认为非己莫属，如此，人际交往便难和谐。其六四爻辞有言：“无往不利，推行谦逊。”“挥”同“撝”。六四身居要职，对于上传下达、安排部署等事务，总能妥善处置。圣人教导人们要培养谦逊的美德。谦逊对于个人品德提升、事业顺利发展具有十分关键的作用。谦逊的核心是懂得礼让，彼此尊重才能共赢，相互争斗只会两败俱伤。身居领导岗位的人，更应当秉持谦逊的态度。这是因为高位本身就潜藏风险，正所谓“高处难耐寒意”。

根据前述探讨，可以明确中国古典典籍里，确有大量涉及“战略领导力”的史料留存。当我们着手对“战略领导力”开展学术探讨和概念梳理时，切莫遗忘这些极具价值的历史文献积淀。

（作者单位：济南大学；湖南大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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