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兴作家徐风：爱家乡，在当地如鱼得水的故事

纳博灯塔 爱德华·贝特

一

我和徐峰是十多年前在九寨沟的一次笔会上认识的。对他的第一印象是：这个人很热爱自己的家乡。这位来自宜兴的作家总是谈起“宜兴”，临走时还多次邀请我们去宜兴。他的表情和语气有一种独特的真诚和严肃，让人觉得可信。

后来我去了宜兴，也找到了旭凤。徐枫对朋友的好是众所周知的，但与此相比，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在当地的轻松自在。何等的旭凤，在宜兴，简直就是一个能驾驭风雨，手眼可及天的人：他可以进入紫砂大师们的深院，与他们聊天；许多古代流传下来的名壶都放在上锁的展示柜里。他能够要求主人把它拿出来，让我们大饱眼福，听他雄辩的解释；在家里，他可以从外面打电话给他的师傅回来，和他一起喝一杯宜兴红茶或阳羡雪芽…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，我参观了一位著名的紫砂大师的家，看了看到了花园门口。只见木头上刻着一副对联，寓意不凡，书法也很好。正在称赞宜兴的杰出人物，旭凤在身后轻笑道：“谢谢兄弟，是我写的。”旭凤是个文人，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靠。之所以如此，是因为他和这些人是同事，也是挚友，对紫砂有着同样的热爱。执念让他们无话不谈，英雄惜英雄，旭凤对紫砂三昧的深刻理解也让他们明白了旭凤的价值；此外，旭凤待人善良、真诚。如果有人需要帮助，他总是会主动去帮忙，而不是等别人开口。所以他的人缘是一流的，那些紫砂界的人也是懂人的。 ，不乏有恩惠的侠士。无论旭峰组织什么活动，他们都经常出力、慷慨解囊。据说宜兴古风尚存，确实如此。

艺兴就是有这样的魅力。一旦你去过那里，你就不会想错过第二次或第三次。后来我又去了几次，有时是为了写作会议，有时是周末全家人一起开车，有时是和其他朋友一起去。很高兴认识徐枫。我们既是文友，又是茶友，自然相处得很好。但说话也有麻烦。每次见面，我们都聊小说、散文、茶壶、共同的朋友。始终没有禁忌，没有让步，与时间赛跑，雄辩。那时，我们只是像两个旗鼓相当的演员一样“演戏”。 “聪明”说得开心，但往往说完之后声音就沙哑了，只能嘲笑我注意力不集中、记忆力不长。

当旭凤带我欣赏紫砂壶的时候，我可以休息了，因为我只能安静地听他讲壶，听他讲无数的宝物。经过多年对紫砂的研究，再加上作为一个作家的文化素养和表达能力，徐枫或许可以被誉为“全国最好的紫砂艺术导师”。而且，这位最好的评论员非常喜欢这个角色。当他说起开锅的时候，表情尤为生动。他并不是喜气洋洋，而是在表面的克制下逐渐沉醉。他醇厚的男中音越来越抒情，脸色也微微苍白。红红的，眉宇间带着孩子般的仰慕和满足。我想，当旭凤滔滔不绝的时候，大概是从天而降的花雨，但它们不是飘在我们的面前，而是飘在旭凤的心里。在众多的展柜前，有时连随行的主持人和解说都听着无话可说，只能点头，直到徐枫谦虚的结束了一句：“我只是随口说的，可能不对。” ，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。

我们都是有差事、努力工作的人，很快就多了一份“工作关系”——他让我以宜兴文联主席的身份写一些关于宜兴的文章，并编成各种关于宜兴的书籍。 ，我请他为我工作的报纸的副刊写一篇文章。没想到，旭凤却让我看到了他卑微外表下的固执。可以说，他谦虚的外表和内心的冷静是他给我的第二印象。这些年来，他只给了我两篇文章。我是一个性子比较直的人，一开始我就表示不欢迎紫砂这个话题。他不置可否，写了一篇关于紫砂的文章。本文为《风卷向日葵》，讲述的是杨丰年著名的同名紫砂壶。文笔优美，生动。当然，我也不忍心放弃。但发完之后我还是问：你还能写点别的吗？主题？他说：我决定写紫砂了。我问：不写别的了，就写紫砂吗？他回答：别写别的了，就写紫砂。我表达了自己的困惑：作为一个多面手，为什么要限制自己呢？他用他的行动回答了我。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写过稿子了，一个字也没有写。读了《天地一壶》后，我才知道这个人是多么的执着，同时我也受到了徐氏紫砂文学的影响。所以当我再次向他要稿子的时候，我就放下了老编辑的骄傲，随手加上了。一句话：“紫砂的东西还可以。”于是他写了第二篇文章《浪潮尽头》，写得气势磅礴，写的是金世亨向日本传播紫砂的故事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当时徐枫已经在写他的紫砂小说《国壶》，里面有一个紫砂工匠东渡日本的情节。为此，徐峰专程前往日本常滑，这里是日本著名的“常滑烧”的产地。 ，那是中国紫砂来到日本的第一站。从表面上看，旭枫的工作很愚蠢。他特地去日本取了一些材料。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，也不懂语言，所以他到处寻找。但实际上呢？只要是艺术创作，走捷径往往是错路，路长则往往是捷径。旭凤远赴日本，追查并记录鲜为人知的资料。然后，他以准确的史料，写下了金世亨及其可以“化为文字”的情感的文章《浪潮的尽头》；由此产生的文化、民族、职业、“道??”的想象，在《郭虎》的书写中掀起波澜。让上帝的事归上帝，让凯撒的事归凯撒。这就是一个作家在一切磨难过去之后的洒脱感。此时此刻，作家有点像给黄牛脱了衣服的管家，“持刀而立，四处寻找，对之充满野心”。旭枫在众人面前是那么的温柔谦虚，但是在众人的背后，他一定是这样的骄傲。

二

写作这个职业真是“九分苦，一分甜”。然而，如果作者全心全意地吃前九分苦，那么最后一点甜，别人就很难体会到了。这是生活的美味。

且不说写作的艰辛，旭凤从小就受了不少苦。他的父母都是医生。旭凤十二岁时，他们带他到宜兴虎符山。他过着贫困的生活。玩完了，他就得去捡柴火回家。十四岁那年，他辍学在家，整天煮锅。处理碗和平底锅。庆幸的是，大山默默地给这个年轻人上了一课：要冷静，要坚持，要耐得住寂寞。十七岁那年，他进入当地镇办工厂当了一名工人。他在那里工作了十年。他与文学的唯一接触就是疯狂阅读。后来，他干脆将自己的被褥搬进了工厂里尘土飞扬的一半，用作图书馆。屋里，他白天干活的很累，可一想到晚上可以窝在书堆里睡觉，他心里的喜悦几乎要炸开全身。与此同时，他开始写作。十年后，他调到县文化馆，成为一名创作作家。这种成长和转变的经历在他的小说《缘去来》中可以找到一些痕迹。三十七岁，他加入电视台，成为一名导演。他在电视台很忙。他自编自导的纪录片频频获奖。他还被提升为电视台副台长。就连央视也联系到了他。橄榄枝。但徐枫却放弃了去北京的机会。这应该是很多机缘造成的，但最大的机缘可能是天意：他不能离开宜兴，不能离开这片出产紫砂的土地。注定他将成为这个时代紫砂文化的代言人。一个被地域文化选中的人，不可能离开这片创造了他、也需要他的土地。

人不走，他手里的笔也不会走。心定了，恍然大悟。自2004年起，徐枫的写作重点就集中在紫砂上。这一变故对于作家徐枫来说意味着什么？未来还很长，现在说还为时过早；但在我看来，宜兴紫砂的意义并不亚于陈曼胜走进宜兴窑。紫砂艺术要以“暗光”散发出迷人的魅力，不能单靠紫砂工匠，即使其中有技艺精湛的大师。文化是吹在物体上的仙气。只有吹出这股仙气，物体才能活起来，化土为金，变得美丽动人。清朝的陈曼生就是一个例子。他抛下县令身份，以学者、文士、紫砂爱好者的身份入窑，为紫砂注入了新的灵魂——文学流行，“曼生十八式”让实用的民间器物彻底脱胎换骨，成为风格典雅、古趣盎然、寓意无限的艺术品。近两百年后，宜兴人徐枫追随家乡圣人陈曼胜的脚步，进入了紫砂艺术的世界。

陈曼生赋予了紫砂文化，但直到现在，紫砂有文化却没有文学。紫砂出身的作家徐枫终于填补了紫砂文学的空白。两本传记：《尧臣壶传》是一部关于陆尧臣的传记，他的一生，他的壶，他的品质。作品本身与陆尧辰的壶一样：充满灵气和活力，骨子独特； 《花飞花》让蒋蓉的紫砂花果再次不朽于文字，而这部作品的风格也接近蒋蓉：细腻灵动，生动芬芳；然后是两篇专文：《一壶乾坤》和《史记》，以传记的文笔描绘了紫砂史上的三十位代表人物。欣赏更显功力，往往三言两语抓住了壶艺的灵魂，人物写得新颖。令人过目不忘，文字优美精美，阅读起来更加赏心悦目。 《读壶》开始将目光转向当代中青年强大的壶艺。作者对紫砂的当代史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；徐枫的新作是长篇小说：《郭虎》。以近百年的跨度和相隔四十多年的两次甲午战争为背景，描绘了两代紫砂艺术家的人生与命运，歌颂了“紫砂艺术家之手”的精神。比生命更重要，心比手更重要”。再次告诉读者：“器”如何达到“道”的境界，人们如何通过紫砂艺术实现“天人合一”。

三

除了作家之外，徐枫的另一个身份是宜兴的一名文化官员。将市政府大院7号楼的文联办公室取谐音“七号楼”命名的文联主席，工作十年是怎样的感受？办公室？见过徐枫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精明和能力，可以想象他雷厉风行的工作效率；见过旭凤的人很容易认为他儒雅谦虚，也可能想象他为人温和温和，以柔克刚，但这绝不是全部。小说家的理想主义热情，考古学家的现实主义耐心，工匠的挑剔完美主义，江南文人的一丝不苟的唯美主义。请想象一下，一个兼具上述特征的工作狂的形象。正是怀着这样的动力，他创作了八集电视艺术片《中国紫砂》，并剪辑了《名人写的宜兴》和《名人写的宜兴（续集）》两部主要作品，包括诗歌、书法和绘画。他当主编确实很不容易。刚刚创业之初，他就亲自翻阅了20多年来《宜兴日报》的所有旧报纸。连续多天看报纸，他的手居然都抽搐了，吃饭也停不下来。我连筷子都拿不住了我曾经在他的很多同事面前和他开玩笑说：“你有点变态的完美主义者。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，包括他自己。看来我说到点子上了。但当今世界，似乎“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”。这样一个“变态”工作狂编着的两本书后来得到了各界人士的好评，成为宜兴对外文化交流的礼物。至于他组织的各种旨在弘扬宜兴紫砂文化和广大紫砂文化的活动时，他做的都是非常用心、用心。所有的场合、各种人、所有的环节、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得当，礼仪周全。刚刚好，宾至如归，运转高效……一听他像写小说一样安排会议，我不禁想起《红楼梦》里有一副对联：“知书达理”。通达世事是知识，通达人情是文字。”进一步想来，徐枫的作品是那样的细腻、温柔、江南烟水，但他做事的时候却和王熙凤一样。当然是男版。旭凤常常会像一个大方的哥哥一样微笑着不回答我的废话。偶尔，他也会很坦然地回答：“艺兴给了我很多，我会为她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。”我只是想笑你：你在说什么？这就像名人送走小报记者一样。幸运的是，你仍然是一名作家。这时，许枫忍不住补了一句，这句话露出了完美主义的尾巴：“既然是好事，就一定要做好。”哈哈哈，形势容易改变，本质却很难改变。

是的，不遗余力弘扬紫砂文化是好事，真心回报家乡就更好了。这些善事，徐枫确实都做了。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！我一直很羡慕旭凤在宜兴长大。他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，独特而慷慨的礼物是他的天赐之福。但现在回想起来，宜兴有旭凤这样的作家，紫砂有这样忠实的文学代言人。艺兴也很幸运。

有人说：沉迷紫砂世界多年，旭凤的文字和行为已经融入了紫砂朴素、内敛、冷静的性格。也许壶中宇宙最大的奥秘就是：壶即人，人即壶，壶之道即人生。如果把紫砂壶比作人，有的人是铁石心肠、古朴犀利的紫叶石勺，有的人是圆润豁达、包容大壶，有的人是精巧圆润的壶。那些相遇的修士……旭凤呢？应该是一个竹顶锅，四个方向都有暗角。可以看到竹节的强度，但在方形的壶体中，每一个棱角都被磨损，变成了向内的椭圆，给人一种圆润内敛的感觉。整个轮廓方圆有直有曲。壶既淡泊世俗又平静知足，壶顶的竹节、竹叶透露出几分儒雅。